餐桌物种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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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7日餐桌物种日历:罗勒

跟罗勒(Ocimum basilicum)几乎是一见钟情般的邂逅。某个炎热的夏日傍晚,在意大利托斯卡纳街边某家小饭馆歇脚,初游欧陆不懂意大利语的我看着菜单跟买彩票一样,随意点了一个Fusilli al Pesto。端上来之后,满盘泛着橄榄油花儿的绿色,第一次见到此物的我满眼疑惑,“这是什么?能吃吗?”

Fusilli al Pesto。

没想第一口下去,就仿佛是一头撞进了女神香气扑鼻的怀里一样又惊又喜、不知所措。这种强烈却温柔、芬芳甜蜜又清新的气味,被橄榄油的醇香缠绵地裹着,又带有些许蒜泥的辣和直爽,如此立体的味觉,让人欲罢不能。

青酱:一口难忘怀

Pesto,如果没有其它的限定词,在意大利语里面指的就是“青酱”。这个词与英语的Paste同源,原本是“磨碎成膏”的意思,传统的做法是用大理石罐子和小杵子碾出来的。它对意大利有多重要呢?有人打趣说意大利国旗的绿白红,白是马苏里拉奶酪,红是樱桃番茄,而绿,就是罗勒(Basil)为底味的青酱了。

以罗勒为底味的青酱。

最正统的绿酱来自意大利的利古里亚(Liguria)地区的热那亚(Genoa)[注1]。但在中世纪,这种Pesto原本只是加有一些坚果碎的蒜酱,因为味道大、耐保存,而成为了船员的必备食品。这种满口浓重“村味儿”的食品,却因为罗勒这种神奇香草的加入而大放异彩。19世纪中期,著名意大利厨子Giovanni Battista Ratto在他的食谱《热那亚美食》里记录了这种加入了罗勒的Pesto。

盘踞在阿尔卑斯脚下、地中海旁的利古里亚,既有闻名地中海的初榨橄榄油,又有山间饱满的松子,配上帕尔马地区的帕马森奶酪(Parmesan Cheese,当地叫Parmigiano-Reggiano),可谓与罗勒的香味相得益彰。可惜在过去没有暖房,喜光喜温的罗勒不时稀缺,只好用马郁兰(Majoram)或者欧芹(Parsley)代替。尽管如此,意面的好朋友绿酱Pesto立马就俘获了全意大利美食界的芳心和人民群众的胃,在亚平宁半岛大放光彩,并衍生出了各种变种——有的配方里会加入带点椒香的芝麻菜(Rockets),或者把松子替换为核桃、碧根果等等。南部的西西里地区,会使用大量的本地的尖椒,做出辣味的Pesto来。

马郁兰(Origanum majorana)。

而罗勒,毫无疑问就是绿酱的灵魂了。新鲜、水灵的罗勒从地里刚割下,还带点泥土的味道,轻轻揉搓就能感觉初吻般甜美的芬芳。把所有的配料准备好,搅碎、用橄榄油封上,还带着翠绿的光泽时就一定要拌进热烘烘的意面里。一口下去,满是春日的地中海阳光。

罗勒:温暖春夏来相遇

其实,除了做绿酱以外,罗勒在意大利菜系里面的存在感都挺强的。炖鸡炖牛、各类意面、饺子(Ravioli)、乃至生拌沙拉,都能多多少少放点新鲜罗勒叶子,为整盘菜添点活泼的气息。在法国南部,罗勒也是大名鼎鼎的“普罗旺斯香草”中的成员之一 [注2]。

浑身带香的罗勒,生于盛产香料亲戚的唇形科(labiatae),不过自成一属一种(Ocimum basilicum)。翠绿而柔软如丝般卵形的叶子对半着一层层往上长,最高的植株大约能有6、70公分,种在自家阳台上最好不过。不过,一般用来做菜的新鲜叶子,差不多也就一尺高就可以收了,再高……再高就要开花啦(这个后面再讲)。

长高了就会开花。

罗勒喜欢温暖的阳光,要常常浇水,而枯掉的罗勒会很快失去它的香味。干罗勒的制备也比一般香草要复杂,最好的方法是速冻脱水,即使这样也无法还原那种饱满的芬芳。

一定要较真的话,这种香味很大部分来自丁香酚(eugenol)、甲基胡椒酚(methyl chavicol)和芳香醇(linalool)。丁香酚带着点木熏香,胡椒酚透着茴香的甜味儿,而芳香醇则带点花香。还有各种其它的微量香型化学成分,一起造就了罗勒独特迷人的气味。

对于吃货来说,一盆绿莹莹的罗勒摆在阳台或者厨房窗台上,整个厨房都因此而活跃起来。当然,令人开心的一点是,吃的时候只把底下的大叶子摘下来,顶上小叶子会一直长高,一盆罗勒还是可以吃相当久的。

帝王,怪物,还是女神的温柔怀抱?

虽然总是和地中海各类香草“打成一片”,但今天我们所吃的罗勒,其实是发源于印度次大陆,被来往波斯和阿拉伯的商人传到了地中海沿岸。传说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将这种青翠的香草带到了希腊,它拉丁名中的Ocimum便来源于希腊语中的Okimon,是“香味”的意思。

而罗勒的本名Basil,就要霸气许多了,拉丁语的basilicum是希腊语basilikon的转写,是“王”的意思[注3]。新月地区古老的提尔人将罗勒花的紫色视作帝王之色,而罗勒神秘的香气无疑也能装点皇宫的神圣氛围——虽然个人觉得可能是驱虫除臭比较在行。

神秘的紫色花朵。

罗勒因此有了“香草之王”的美誉。有关罗勒的神圣,也见于各地的神话与信仰。古印度人用罗勒来祭神[注4],这种从吐拉苏女神的墓前长出的香草,象征着纯洁、忠诚与永恒。它也装点着亚述和巴比伦的皇宫,传说中君士坦丁大帝发现神圣十字架的地方,也曾长出罗勒。因此直到现在,希腊的东正教堂也会用罗勒装点,每年新年的时候播撒祝福。

然而,罗勒那让人意乱情迷(误)的香味,却也给了它另外一副面孔——爱欲的,催情的,乃至充满危险的。连它的名字来源都还有另一个说法:一种龙一样的怪兽,却有着让人疯狂和迷醉的毒液。幽绿的它长在薄伽丘笔下伊萨贝拉情人的头颅之上,以及叶慈的诗中。

这种神圣而神秘的香草,到底是帝王,还是魔鬼?至少,在罗勒成为盘中餐之前,它曾作为驱虫、止痛、消毒的药草而存在,北非人还用它来治疗蝎子蛰伤。但当它成为我们饮食的一员之后,那有如女神一般的芬芳,或许才是最温柔而美好的一面吧。

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罗勒

如果你以为作者我又只是在科普地中海异域风情,那你就错了。它和东亚、东南亚的渊源还不小呢。

为什么会有“罗勒”这么个名字呢?它其实出自梵文。也就是说,它从南亚次大陆开始,旅程就分了岔,一支去到了地中海、扎根意大利,成为了我们现在所说的“甜罗勒”(Sweet Basil),前面讲的那一大坨Pesto啊意面啊,统统都是甜罗勒。顾名思义,绿莹莹、水灵灵的甜罗勒,更像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甜蜜蜜的笑容让你心痒痒。

甜罗勒。

而另外一支来到了东亚,这种在《本草纲目》里“二十步内即闻香”的异域之草,成为了我们语境中的罗勒。《饮膳正要》里记载,罗勒“与诸菜同食,味辛香,能辟腥气”,它的穗状花序像宝塔一样层层叠叠,在台湾又得了一个“九层塔”的美名[注5]。虽然在大陆的绝大部分地区,罗勒自古以来都是作为药草而存在,但是在名菜“三杯鸡”里面,却是重要的一味调料,用些许芬芳为整个菜色增添新鲜而丰富的味觉。(不过这种罗勒不能作为意大利青酱使用,味道会太冲、太涩。)

我们语境中的罗勒,也就是九层塔。

《齐民要术》里,贾思勰给了罗勒另一个名字——兰香,一下子本地味儿就浓厚起来。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最近被各路保健排毒大忽悠吹嘘的“兰香子”,芝麻大小的种子,泡了水之后膨胀成变成有点密恐的东西(不要搜图!)——正是罗勒的种子没错。

兰香子,泡水之前还不至于引起密恐。

泰餐和越南菜里面也有罗勒,是一个栽培亚种(O。 basilicum var。 thyrsiflora),泰国人唤作horapha,丁香味儿更重。滚烫的牛肉米粉浇在新鲜的泰式罗勒叶上,香气四溢,让汤汁鲜而不腻。绿咖喱和红咖喱里面最后会用泰式罗勒调香点缀,甚至海鲜也会用罗勒去腥。

泰国罗勒O。 basilicum var。 thyrsiflora。

如果你要在家里种罗勒,也可以尝试一下紫叶罗勒(Purple Ruffle)。这种罗勒味道比较淡,甜味要比甜罗勒轻一些,微皱的叶片里的紫色来源于叶子里的花青素,给沙拉添点不一样的色彩。当然,摆在阳台上也是极好的装饰。

紫叶罗勒。

此外,还有希腊罗勒、柠檬罗勒、肉桂罗勒……罗勒一共有40多种栽培种,不同的罗勒都有自己独特的芬芳气味。但不管哪种罗勒,靠近它圆润水灵的叶片深吸一口气,那种将你拥入温柔怀抱的感觉,或许会让你明白,美食不仅仅是味觉、也是嗅觉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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