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物种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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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城市物种日历:圆柏

圆柏(Juniperus chinensis)是中国温带城市里最常见的柏树,没有之一。对于罹患好奇心丧失症的大多数成年人来说,圆柏只是一种“到处都是,一年四季都很难看地绿着的树”而已。但这种树会给喜欢在户外疯跑的孩子们留下这样的回忆:身上粘了粘稠的树脂,水洗不掉只能用汽油;迎面吹来一股黄色的花粉,被呛得直打喷嚏甚至过敏;跨越绿篱的时候,大腿内侧被扎得又疼又痒,回头却只看到圆头圆脑貌似无害的枝条。

和昨天的侧柏同为柏科的成员,圆柏也是全株富含油脂的。尽管没有大前天的油松那么高产,圆柏的油也经常会从纵裂树皮的缝隙里渗出来,凝成黄白色的半透明小珠。和多数柏科成员不同,圆柏长了两种形状的叶子:老树上全都是鳞片状的叶子,紧密贴合在一起组成圆润的小枝;幼苗上全都是戟张的刺叶;不老不小的树上两种叶型都有,通常外侧是鳞叶、内侧是刺叶,因此会暗算到从中穿过的顽童。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鳞叶和刺叶都是三枚轮生的。

圆柏的刺叶和鳞叶

圆柏是雌雄异株的植物,和其他松柏类植物一样依赖风媒传粉。上图中可以看到圆柏的小孢子叶球(或曰雄球花,虽然它其实不是花)。再过几天,小孢子叶球里的雄蕊就要成熟并向外释放花粉了,起风的时候可以看到圆柏的雄株飘起黄色的烟雾。圆柏的花粉很轻,但没有松属花粉那样的气囊,传播能力要弱一些。花粉直径大约20-25微米,外壁(exine)极薄而内壁(intine)很厚,一旦落在潮湿环境里,内壁就会吸水膨胀撑破外壁,接着花粉就萌发了。

圆柏的花粉,可以分辨花粉的内壁和外壁,还有很多瘪的花粉是败育的。

圆柏属的球果种鳞是肉质的,充满水分,成熟时是浆果状。这和其他柏科植物木质开裂的球果颇为不同,英语里也有Juniper berry的说法。这些球果是两年成熟的,有时候能见到浑身白粉的绿色幼嫩球果和紫黑发亮的成熟球果出现在同一个枝条上。

铺地柏(Juniperus sabina)的球果,这个种不像圆柏那样长成直立的乔木,而是死皮赖脸地趴在地上。

以圆柏为主的柏树在中国自古以来和死人有很大的关系。《六书精蕴》里说,木皆属阳,而柏向阴指西,盖木有贞德者(中国当然木有贞德,贞德在法国……),故字从白。白,西方正色也。《前汉·东方朔传》说,柏者,鬼之廷也。总之这玩意阴森森的是没错。但《春秋纬》又说了,诸侯墓树柏,也不是谁家坟地上都能种柏树的。当然后来就没这讲究了,不止坟地、寺院,连御花园里都种上了。指西这一点我个人觉得说的是圆柏的一个栽培变种龙柏J。 chinensis var。 kaizuka,长得比较任性,枝条向上伸展的同时向一侧扭转,严重的时候连茎干都是螺旋形的……

龙柏

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圆柏的一个别名,桧柏。《尔雅·释木》说,桧,柏叶松身。其实就是树龄很大、树干长得粗直的圆柏,古人不太明白给弄成两种了。不过用途倒是也离不了死人,《尔雅翼》说,其树大,可为棺椁及舟;《左传》,馆有翰桧。总之不是装死人,就是装饰死人,偶尔也装活人……

不过圆柏也好桧柏也好终究是一种有节操的树,所以有人会拿它来当名字用,可惜中国最著名的以桧为名的人把这个字糟蹋了……西方也有用圆柏来当名字的。Juniper来自拉丁文的Juniperus,是古代英国人的名字,男女皆用。后来衍生出了Guinevere,亚瑟王的王后;以及20世纪才有的女名Jennifer。至于Juniperus这个词本来的意思,来自词根junio(年轻)和perere(生产、生长),合在一起就是好生养的意思(好吧用在植物上其实是表示四季常青)。大家以后见到叫Jennifer的女性,可以留意一下她的腰臀比。

另外圆柏自己的名字也折腾过。林奈直接用Juniperus定名了这个属,但包含圆柏在内的几个种于1857年被好事者分出来用意大利的地名定了个Sabina属。《中国植物志》里于是有了圆柏属和刺柏属的区分。但现在Sabina这个听起来略显不雅的属名已经归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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